父親的“游戲”兩天前,兒子獨自一人來到這個城市。現在,父親(father)要送他回去。他們來到火車站,卻在候車室的入口停下來。兩個人盯著安檢儀的小屏幕,那上面不斷流動著各種箱包和編織袋的輪廓。男人說:“看到了嗎,把行李放出來,屏幕上就會照出行李里面的東西。看一看,這是一個臉盆……可是,它為什么能照出里面的東西呢?”男人低下頭問他七歲的兒子。“是X光的原因,你昨天剛跟我講過的。”兒子說。
男人寫意地搖頭,他說:“是,是X光,只有X光才能把東西變成透明的,我們才能看見它的里面。”看得出來,男人是在某個修建隊打工。城市里有太多這樣的男人,他們從故鄉來到城市,散落在各個修建工地,然后以超負荷的勞動來維持一種最低限度的期望。男人說;“要是人鉆出來,內臟就會清楚的很。這東西就是你娘跟你說的醫院的X光機。”兒子使勁點搖頭,一臉的興奮。男人沖兒子笑笑:“你看好啦!”
然后,他就做出一個讓周圍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行為。他突然之間之間之間撲向安檢儀,蜷了身子,像一個編織袋般趴著。安檢員大喊一聲:“你要干什么?”可是已經來不及了。傳送帶把男人送進安檢儀,屏幕上出現了男人趴著的瘦小輪廓。幾秒鐘后,男人被安檢儀吐出,男人爬起來,滿面紅光。安檢員沖過來,沖男人吼叫:“你發什么瘋?”男人尷尬地笑笑說:“我和兒子做游戲呢。”安檢員怒火沖天:“你們拿安檢儀做游戲?這東西對身體有傷害你不知道?”男人沉著朝他眨眼,靦腆地笑笑,然后緩慢地拉起兒子說:“走,我們去乘火車吧!”
他們來到候車室,找兩個座位坐下,男人問兒子:“你剛才看得清了嗎?”兒子說:“不是很清楚。”男人說:“沒干系,你看個大概就可以了,得了肺病的人,肺那兒會有一個很大的黑影,你看見我有嗎?”男人邊說邊比劃著肺的位置,其實他比劃得并不正確。“是,你那兒沒有黑影。”兒子認真地說。“這就對了,”男人寫意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,“你看我們多聰明,我們騙那個沒穿白大褂的大夫說我們在做游戲,他竟然信了,也沒收我們的錢。你看一看,我早說過你也能當大夫嘛。”“是啊是啊。”兒子兩眼放光。“回去,你娘問你,‘你陪你爹去看X光了嗎?’你怎么說?”男人問。“去看過了。”兒子說。父親捏了捏兒子的小臉,“我們拉鉤吧!”父親伸出手,鉤住兒子的小指。他們仔細地拉鉤,每一下都很到位。“通知你娘,我的肺病早就好啦,別再讓她擔憂。也別再讓她把你一個人送過來,陪我去醫院。”男人站起來,火車馬上就要來了。“好。”兒子使勁地搖頭,“你的肺上沒有黑影,我和娘都知道你的病早好啦。”
男人把兒子送上了火車,往回走。他走得很快,他還得趕回去干活,他還得在這個城市里拼命賺錢。他要把賺來的錢一切帶回家,家里需要錢。他不敢去醫院搜檢他的病,哪怕,只是掛個門診,然后照一張X光片。男人走得有些急,他輕輕地咳起來,咳出的痰里夾著淡淡的血絲。他鎮靜地轉頭,卻想到兒子已經上了火車。
于是男人笑了,剛才他和兒子做的那個游戲,讓他滿足和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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