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十字街口的父親看到街對面的紅燈變成為一個白色行走的小人時，人們正要過馬路，突然之間看見一排自行車拐到了斑馬線上，險些所有的人都停住了腳步，轉頭看著這一排自行車。說是一排，就是四輛，是一位父親(father)帶著三個孩子騎車過馬路，因為是三個孩子，父親為了安全，帶著孩子們要走斑馬線。
看那三個孩子，大的是個男孩，有十一二歲的樣子，另外兩個是女孩兒，各有八九歲和五六歲。父親騎著一輛玄色的自行車，哥哥騎著一輛藍色的自行車，姐姐的車是銀灰色，小妹妹的車是白色的。三個孩子又辨別戴著藍色、綠色和玫瑰白色的頭盔，一列排開，花朵兒般盛開，格外鮮艷。俊朗的父親帶著三個漂亮可愛的孩子，一幅天倫之樂的圖畫，非常惹人憐愛，難怪那么多人把目光如聚光燈一樣，溫柔地灑在他們的身上。
就在他們騎車要過馬路的時候，我看見騎在最終面的小妹妹突然之間沒有將自行車蹬起來。她的個子小，卻和姐姐騎一樣大小的車，顯而易見和自行車不大成比例，屁股沒有坐上車座，腳蹬不起來車子，車搖搖晃晃，非常著急。父親叫哥哥和姐姐停下來，自己回轉身幫助小妹妹坐上車座，又把車把扶正，一路向前騎去。因為耽擱了時間，當他們即將騎到十字街口中心的時候，指示燈變成白色了。一輛已經拐過彎來的小轎車停了下來，等候他們迤邐而去，而緊接著一輛黑人駕駛的白色越野車，因為車速過快，拐過彎來時，沒有想到前面的車突然之間之間之間停住，只好來了個急剎車，響亮的剎車聲有些刺耳，車頭和前面車的車尾只差幾厘米，卻有驚無險地戛然停住了。
所有這所有，司機沒有任何抱怨，只看見兩位司機探出頭，向這一列過馬路的自行車微笑著招招手。大概，這只是這個星期天空上午一件很平常的事兒，十字路口，總要發生一些故事的。而我卻感到幾分新奇，新奇在于司機的禮讓和路人的友善，更在于一個父親敢于帶著三個大小不一的孩子，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騎自行車。這在北京或在國內任何一座城市里，是絕對看不到的情景。不要說獨生子女的時代已經很難看到擁有三個孩子的父親了，縱然真的能夠看到擁有三個孩子的父親，也很難看到有這樣勇敢的父親，敢于帶著三個孩子在大街上騎自行車。我們的馬路可以越修越寬，但越來越多的汽車，越來越沒有創建起來的汽車文明，讓許多汽車成為身份的證明，可以橫沖直撞，可以肆無忌憚地搶紅燈和行人爭路，讓在十字街口等候過馬路的大人都心驚膽戰，誰還敢帶著三個孩子騎著自行車橫穿十字街口？
當然，也不能完全見怪汽車司機，我們的父親缺乏這位美國父親的勇敢，其實是更缺乏這樣的責任心。我們的父親更愿意自己開車，帶著孩子去兜風，縱然自己不開車，也要坐一輛出租車去游玩。我們孩子的自行車，一般是放在家里或幼兒園里，成為玩具，而不再是交通工具或是鍛煉身體的器械。因此，在北京，我會看到孩子和狗一路坐在小汽車里，將頭探出車窗或天窗，然后看見汽車一溜煙兒飛馳而去，卻看不到這樣一位父親帶著三個孩子穿行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，而所有的人都會保護他們的溫馨情景。
就在我站在十字街口走神的時候，那位父親帶著三個孩子已經穿過馬路，拐到街的另一側，緩慢地騎走了，我看到那個小妹妹撅著小屁股，蹬著自行車緊緊追趕她的哥哥和姐姐的樣子，看見父親騎在最終面，像老鷹(eagle)展開羽翼守護著他的雛鷹的樣子，如一條彩虹在蕩漾。
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