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善良的朋友記得有一次他說來了幾個朋友,讓我已往陪著一路飲酒。我準時到了,他邀請的其他朋友卻一個也沒來。他在廚房里慢條斯理地煮著菜,間或到電腦邊噼里啪啦打幾個字,坐在書堆里和我聊幾句天,天可憐見,那頓飯他起碼預備了四個多小時,而且最終端上桌子的菜,只能用大略和粗糙這兩個詞來形容。那晚我和他的朋友一路喝得七葷八素。他倒酒時的樣子很可愛,仿佛倒的不是酒,而是什么仙汁玉液,倒的時候小心翼翼,像是很享受整個倒酒的歷程,不會飲酒的人,單看他倒酒恐怕已經對酒垂涎欲滴了。
天啊,他是一個多么善良而且柔弱的人啊。他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接近的一種男人,他的品性應該是最接近于綿羊(sheep)的,他永遠寬容地看著這個世界,偶爾逆來順受的眼光看著讓人有些心痛。我承認在他過后,我對那些飛舞跋扈的朋友再沒有好感了。
這個善良的男人是一個優秀的詩人。早在好久好久好久以前,他就很出名了,在“粉絲”這個詞還沒發明的時候,他就已經有了自己的“粉絲”,據說有女孩兒像崇拜宗教一樣崇拜著他,一次在酒吧里某個女孩兒與他不期而遇,在知道他的名字過后,那個女孩兒居然放聲大哭起來。我們許多人都把這當做一個笑話來講,可是我每次在想到的時候,怎么一點覺得可笑的意思都沒有呢?
有天晚上大雨滂沱,我喝醉了他送我,我一次次地嘲諷他,對他說我最煩那些出門不下雨卻帶傘的人了,沒想到你也是這樣。我站在午夜的街上,任憑大雨把我全身澆濕,他把傘收攏起來,在雨中那么無奈地看著我,等我折騰夠了,才從他手里接過那把傘,攔了一輛出租車跑回了家。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去的。第二天早晨,看到扔在走道中的傘,才想到昨晚的事兒。但我始終沒打電話跟他說一聲謝謝。那把傘也一向沒有還給他。一向在我家的鞋柜里面。
之后,聯系得就少了。他給我發過一些短信,邀請我去參加某個村子舉行的詩歌朗誦,大概去參觀一些畫展。我一次都沒去過。開始的時候還復興頻頻短信,說抱歉,我去不了。之后,干脆連短信也不回了。我想在突然之間之間之間覺得想念一個朋友的時候去看他,帶上酒和想說的話,酒也許喝不完,話有時可能說不盡,但那時,我大概能和他善良且真誠的眼光對視。能和他對視,我就敢和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對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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